四六七(二)(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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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白什么。”成夙失笑,拉过她的手来给自己揉一揉眉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敛了笑,一个激灵,正色起来。
  “今夕侬伴酒,今夕——后面是什么……”他装作很难想起下一句的样子。
  如他所料,如霜直接脱口而出。
  “清露月微凉。”
  她双眼灼灼看着成夙,手里不自觉摆弄着自己的竹蝈蝈,毫无意识。
  这是沉舒《金缕衣》的最后一句。
  中夜,大司马府湖心,无月,天完全是黑的,黑色的水,外面围着密密的深色的树林。湖心的屋子里焚着浓浓的香,安神的,成夙已经喝下了药,等待着发作时辰,十几年来持续不断的,每三个月准时来临的魇毒,自今以后还会无止无尽地伴着他,一直折磨到生命终结。
  这是他的好族兄,先王成珣“赐”给他的。
  “赐”他家破人亡,“赐”他千疮百疼。
  每三个月一次,提醒他这身子是在苟延残喘,提醒他继续恨着,提醒他该做什么。
  微风吹过树林,带过来飒飒的响声,成夙就坐在地上,墙角里,两手被玄铁手铐铐住,其实这东西根本没有用,只是聊胜于无,他看这漫天的黑暗阴森,突然感觉到莫大的孤冷。
  成珣杀他父亲,害他全家,自作自毙,没过三年自己暴病死了。
  他的独子成玦继位,年幼无知,又是个体弱的,被成珣的几个年壮势强的异母兄弟虎视眈眈觊觎着王位,为了稳住政局,成玦听从朝臣的意见,不得已把他这个遗孤提拔上来对抗他们。
  请神容易送神就难了。
  当年成珣最忌惮他父亲坐上的位置,成夙坐上了。
  成珣的儿子就被他掌控在手里,会像猫捉老鼠似的,一点点玩弄死。
  当年合谋害他父亲的人,成夙一个一个找出来,明的暗的,处决了。
  十三年过去了,要做到的他都做到了,他的耐心多大啊。
  就差把成珣从坟墓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都结束了。
  成夙的今日与昨日,与明日,本没有什么不同。他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也再没有什么遗憾的。
  他的身体开始发冷起来,像坠入了寒冰中,须臾又觉得热,像被熊熊的烈火炙烤着,冷热交加之间,身上冒出豆大的汗,他皮肤变得苍白,双唇紧咬,冲红的眼睛里冒出杀意,开始发狂。
  过去了,很快就会过去了,这没有什么。
  可是身体听从不了他的意识,因为狂躁不安于被铁链束缚,他剧烈挣脱起来,一股力道打出去,落在湖心里,激起丈高的浪花。
  红的,血。他的视线被漫天的红色所包围,笼罩。他恍然又看到了多年前,本来开心和乐的一家人横遭意外,他们都中了毒,身边的仆人侍卫一个个倒下,母亲被他们勒死,父亲敌他们不过,被长刀横穿胸口。
  “爹!”
  “娘!”
  “快走!”父亲临死还在拼命地拖延他们。
  “爹,娘!”父亲母亲死去的那画面仿佛又重现在眼前,成夙忍不住叫出声来。
  漫天旷野里,管家带着自己疲惫地奔命,在前面恍若雏鸡被追赶,逃不过的,那么多的高手,其中一个人捉住他的衣角,他就这样差一点落入他们手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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