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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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画手里握着剑,却举棋不定,不知当不当向岳南星刺过去。蛊毒横行已成事实,那重瞳中有蛊虫缓缓爬过,她终于看见崖儿脸上涌起无边的失望,这是常识,连眼球都不能幸免,那么这蛊便再也无法可解了。
  另一端的龙骨鞭也开始松动,一旦被他挣脱,精疲力尽的众人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到了这个关头,她的决定关乎所有人的生死。她忽然冷静下来,留不住的人,强行留下,也许他会恨她。如果他真的有知觉,每天承受这样的痛苦,活着难道真比死了好吗?
  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又是砰地一声,石柱碎裂,连龙骨鞭都断成了几截。她知道来不及了,再不下狠心,就再也走不出这座楼了。
  无数复杂的感情,最终交织出一声悲愤的低吼,在数十铁球齐向她砸来的前一刻,她驱动了神璧。
  这神璧曾经也属于他,岳家几代精心保管它,虽然它本是一件杀人的利器,可他们从来不让它公之于众。现在是最后一程了,岳家男儿因它而生,因它而死,死在神璧上,也算为这惨痛的人生画上了完整的句点。
  两轮阴阳鱼,以光一般的速度交错而过,劈开了距离她咫尺的铁球,也斩断了行尸的咽喉。崖儿泪眼猩红,看着祖父身首分离,看着那躯体如山岳般倒地。她尚未来得及自责忏悔,却见丢了脑袋的躯壳,像拔了塞子的容器一样,从断头的切口处喷涌出无数的虫卵,那声势,委实令人头皮发麻。
  崖儿倒退两步,叮当四溅的淡蓝色虫卵落在她面前,隔着一层薄薄的膜,看得见里面蜷曲的虫体。几乎在同一时刻,亿万的幼虫破壳而出,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长出了斑纹和两翅。僵蚕蛊遇见空气即成蜂蛊,只有觅到新的人体寄居,才能还原成爬虫的状态,在舒适的环境里安家产卵。
  人体有伤口,便是最大的危险。它们会从破损处奋力挤进去。如果伤口不那么理想,口耳鼻也勉强将就,总之它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众人对这种蛊的习性其实了解不多,但看见它们集结起来,地面空中越聚越多,都慌了手脚。
  蛊虫开始发起进攻,数量庞大,毫无章法。防御欠佳的长渊弟子,成了它们首先吞噬的对象。波月楼的人勉强还能抵挡,但再快的剑术,也无法彻底阻断蜂蛊的入侵。绝望的预感慢慢爬上了脊梁,这次恐怕走不出这魔窟了。
  偏偏祸不单行,猾在吃掉岳海潮的半截身子后,摇摇晃晃从笼中爬了出来。
  铺天盖地的蛊虫,还有被蜂蛊穿透结合的猾,在冷翠烛的蓝光映照下愈见壮大。人间何尝有过这样的景象,伴随着长渊门徒凄厉的惨叫,一种恍如闯进异世的恐怖感,巨轮般碾压众人。
  猾的嘶吼越发猖狂,它的身体表面也覆上了蜂蛊的外壳,深浅不一的花纹如虎斑,那双赤眼在昏暗中熠熠生辉。
  波月楼的人聚集到一起,胡不言说完啦,“这回咱们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真有缘。”
  五个人关系错综,魑魅和魍魉是一对,剩下的苏门主和老板都是他的心头好,有她们伴着共赴黄泉,胡不言悲伤之余,居然还觉得很安慰。
  可惜他左拥右抱的梦想最终没能实现,在他们无路可退时,有人出手,一掌击起了地火。
  满眼跳跃的金芒悬浮在半空中,和冷翠烛的光交相辉映,交织出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卷。气流回旋,卷起了那人的广袖和长发,剑眉鹰眼尚有当年收伏万妖的气势。结印驱策地火,暴喝一声:“疾!”火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迸发出滔天的焰。轰地一声,燃尽天地间的污秽,将空中的蜂蛊烧了个一干二净。
  孤军奋战的猾,被烧得灰头土脸。岳南星体内的蛊虫吸尽了他的内力,又全数转嫁给它,地火不能奈它何,它成了万蛊之王。它站在满地残骸间,暴露出满嘴獠牙,向敌人咆哮。
  格斗场上弥漫起它散布的瘴气,紫府的弟子纷纷迎战,只听一阵剑击的声响,这猾刀枪不入,十几人围攻,居然不能伤它分毫。
  一片带着紫檀气的衣袖捂住了崖儿的口鼻,将她拖到身后。猾的战斗力很惊人,波月楼的人也加入了这场混战,崖儿从他身后探出来,“我去帮忙。”可又被他拽了回来。
  站在一旁的大司命,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弟子们道行不够,君上又不打算出手,现在闲着的只有他了,他还能稳坐钓鱼台,戳在他们眼窝子里讨人嫌么?
  区区的一个人蛊,对大司命来说并不难对付。只是这蛊的形态发生了变化,长如藤条的触手乱舞,甩飞了一众弟子。最后一击,啪地一声击中了苏画的大腿,她捂住伤口跌坐下来,大骂这猾“下流”。
  崖儿见苏画受伤,又在跃跃欲试,他蹙眉道:“她有大司命,不碍事的。倒是你……”仔细打量她,“刚才有没有受伤?”
  她说没有,但想起祖父,垂首道:“我亲手杀了我爷爷。”
  他和她一样,也没有体会过何谓亲情,但见她难过,心里便也跟着难过。抬了抬手,想替她擦泪,但碍于人多眼杂,还是忍住了。
  “你不必自责,有时候眼见未必属实。这里蛊虫漫天,你祖父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如果活着只剩痛苦,还不如助他解脱,他会感激你的。”
  她抬起眼,婆娑的泪眼,满脸惨然。经历了一场恶战,消耗的不单是体力,更是心神。她到现在手脚还在打颤,弯下腰,两手撑在膝头缓了缓,也没有想去依靠他。他有些怅然,她的独立常让他有英雄无用之感。可惜无法当众抱她,只得偏过身问她:“怎么了?很累么?”
  她粗喘了两口气,摇摇头,可她越是这样,越让他心疼。他也不说话,匆匆拉她到转角处,这里尚且有些遮挡,不怕人看见。趁着里面正乱战,把她压在墙上,狠狠吻她一下。然后抱紧她。
  她犹豫着搂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这时还在忧心,“别让人看见。”
  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住相思,才是最难熬的。他沉默着,恨不能把她嵌进身体里,复仇的路不是那么好走,他帮不了她什么,想劝她放弃,又觉得这么做太自私了。满心的话只能融入一个拥抱,可悲的是还必须偷偷摸摸,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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