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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酥麻温热,将所有的偽装都化了去,低声道:「若日后朕不在,怕只有你能假冒朕的字,调遣兵士了。」
  王扶雅紧攥着笔,紧盯着纸上的字,寒冬岁末,她被握着的那隻手却隐隐冒汗,而他的手心却始终冰凉。
  她有些心不在焉,「陛下怀疑我?」
  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似乎是想看进她的眼底,试探她话中真假。
  漆黑如点墨的眸中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旁人却看不清。
  半晌,他才扯唇笑道:「你多心了。」
  她心底发凉,没有说话,由他引着又写了几个字。
  忽然,他停了笔,伸手在画上的一行大雁上微微一指,「你瞧,这大雁绘于此处,所见所闻不过这一方天地,若有一日,天下一统,再无战事,牠飞过的千山万水,再不设限,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天下一统……
  她抬头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将她掳来西凉,置于此处,不是为了一时兴起,更不是为了那些他所表现出的深情。
  而是为了藉口--一个发兵的理由。
  试问,一个早已有不臣之心的南辰世家之女,被家族事先送到北祁为妃,试图依靠北祁以待南辰覆灭,成为另一个国戚之家,如今没有了这颗暗棋,打破了三方势力默认的平衡,掀起混乱,谁有比之更好的人选?
  说到底,她仍旧是一颗棋子。
  随时可能被放弃……
  她抿了抿唇,不知是细思极恐后的悲愤,还是知道自己受骗后的凄凉,她终是忍不住自他掌中抽出被握住的手,侧首看他,心生悲凉。
  「那么,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你的边角,还是长龙呢?」
  是被你为了顾全大局,随时可捨弃的棋子;抑或是仍有着一点位置,试图想留下的人?
  元顥垂眸,那双眼睛在她的注视下,退散了所有堆叠起来的沉稳之后,露出了一丝丝隐藏极深的思绪,似无奈、似悲伤,竟是无端勾起心底的一丝酸涩。
  「上次,你曾说过,希望能走出皇城,看看这广袤的天地。其实,我也一样。」
  他没用象徵帝王的“朕”,而是用了“我”。
  他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桿,修长的手指轻轻略过画上草原、飞雪、天空,最后停在了天边绘着的一行展翅的大雁上。
  「自出生时,我就被困在了这深深的宫墙里,一开始是随着母妃活得小心谨慎,默默无闻,后来母妃薨逝,我与阿琅发誓要让仇人血债血偿,而今回首,竟都是些筹谋算计,出生入死的记忆。」
  「所以,你就想要復仇?可是我们并未参与……」
  不等她说完,元顥便打断了她的辩解,「所以,朕要让这天下再无战事。唯有天下一统,才能真正不受侷限,重获新生。」
  王扶雅目光闪烁,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他,就在她复杂明灭的目光中,握着她的手,一双眼像是望进了心底,不留任何馀地。
  「这天地,早晚会是西凉的天地。届时,四海咸服,天下皆臣,再无祸乱--朕就带着你,共看这大好河山,乾坤日月,好么?」
  耳边的温热,他的话,融成了一片水光。
  他为她描绘的梦境如此美丽,却是让人心痛难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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