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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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长庚默默同意沈霖这番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眼下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应该没多少人,我也是听我朋友私下里和我说的。不过魏昉肯定已经得到消息,这老头其实精明得很,就是有时候太狂妄自大,总惹别人不痛快,连皇帝的茬也敢找,没准皇上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压压他的气焰。”
  方长庚不关心魏昉,不过宣子昂要是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那就太倒霉了。可惜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看事态发展如何。
  “不说这个,我们该关心的是殿试,你没犯和我一样的错吧?”沈霖转了话题,担忧地看着方长庚。
  “印象中没有,你一说我倒有些慌,就是有我也忘了。”方长庚说的是实话,尤其是当时昭武帝站在自己身后那段时间,现在想起来他对当时抄写的文字没有任何印象,要真写错了也只能认了。
  沈霖无奈地点点头:“那就索性别想了,再过两天就是小传胪,到时候一起去吧。”
  小传胪是指前十名的考生,只要是觉得自己有希望排这么前名次的,到那天一大早就去乾清门外听宣,中了自然会有人传唤去参见皇帝,要是本是中了却没去的,那就只能放到三甲了,就是这么个规矩。
  到了四月十八这一天,方长庚和沈霖换上朝服,到了乾清门外等候。
  第106章 传胪
  乾清门是皇城内廷的正宫门, 坐落在近一人高的汉白玉石须弥座上, 周围是雕石栏杆, 门前两侧一对铜鎏金狮子, 门两侧为八字形琉璃影壁,日出后流光溢彩, 华贵富丽。
  进入乾清门, 穿过金水桥,是一片空旷足以容纳万人的广场,尽头是一座汉白玉高台,养心殿正位于这座高台之上,亦是昭武帝听政的场所。
  昭武帝规定本朝四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早朝,但能在养心殿与皇帝“亲密接触”的只有一品和二品官, 三品官在殿外, 四品官就只能站在最外面。
  虽说前十以外的考生不能入殿觐见皇上,告假不来也是允许的, 但从古至今, 除非是突发急症或是临时有比中进士还重要的事, 没人会在这时候睡懒觉,又或者说每个人心里还抱着小小的咸鱼翻身的愿望,所以所有的贡士都到场了,个个一身崭新挺括的深色蓝罗袍, 广袖缘以青罗, 革带青鞓, 饰以黑角, 手里持槐笏与一众官员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等候在宫门外。
  此时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方长庚沐浴在清晨习习的凉风中,望着眼前巍峨的宫殿,心情却和三天前殿试时完全不一样了。以前他也清楚自己所处的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但心中对皇帝始终难以生出敬畏感,《战国策》中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也只是看过而已,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触。
  可那天昭武帝只是在自己身边站着,方长庚就明白自己想错了。百闻不如一见,昭武帝只用眼神注视着他就能让他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那些在皇帝手下做事的大臣们得是怎样的心理素质?
  没过一会儿,卯时钟声响起,一名太监走出来,吊着公鸭嗓宣布让百官入朝觐见,贡生们依旧站在原地等通报。
  此时大部分人看起来还算淡定,但方长庚知道这都是表象,如他这样对结果并不算看得很重的人,这时也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在胸腔来回撞,激烈地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头的大殿之上,昭武帝刚刚下令让首辅高渊亲自将前十名贡士传唤入内。
  刚刚得知鼎甲人选的众大臣们面上没什么动静,心里都打起了小九九:这三人里有两人分别中了状元和探花倒不奇怪,可榜眼的人选却是只知其名,未见过其人,行事十分低调……不少人忍不住偷眼去看站在前头的兵部尚书顾尚仁,心说这位探花郎可真是真人不露相,能得到皇帝钦点,又是顾大人的女婿,这一下京城之内还有谁的风头能盛过他?
  顾尚仁装作不知道后背那无数道打探的目光,心里很是得意。当初他们把十二份卷子呈到皇上案前,方长庚就在第十二位,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因为他看过以后认为确实很出色——方长庚把四道题都做完了,最后一题时务策答得滴水不漏,可谓既快又好,且书法精湛,卷面十分干净漂亮。
  每次殿试都有不少考生由于紧张过度或是年纪太大,反应能力和手速明显不如年轻人,有错字/题未答完/或是答完了但虎头蛇尾……这些情况出现得很多,如此一对比,方长庚的优势就被衬托出来了。
  其他阅卷大臣也很中意这样的卷子,只是觉得行文相比其他人青涩了一点儿,就列到了第十二名。
  但令顾尚仁也没想到的是,呈上去后皇帝竟然一眼相中方长庚,毫不犹豫地将他点为一甲第二,让几位参与商议的大臣十分郁闷。
  当时皇帝的原话是这样的:这里头个个都是聪明人,你们非要想尽办法把他们的文章分出个高下,这一点点差距真有那么重要么?
  几位大臣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们明明是秉公办事,重不重要跟他们有毛线关系?到头来还被怪罪,真是无妄之灾!
  皇帝不管他们心里想什么,自顾自说:朕殿试时见过这个方长庚,刚及弱冠,容貌相当清俊,到时御街策马,三鼎甲就是朝廷的颜面,有这么个年轻俊俏的榜眼,不正是彰显大昭四海升平,龙腾盛世么?
  大臣们面面相觑,大部分都谨慎地低下头:皇上英明!
  也在其中的户部尚书欲言又止,原来的第二名是他的门生,这下不知要落到哪里,他自然比谁都急。
  皇帝语气冷了些:便是撇开这点,依朕看他的文章也不比你们选出来的第一第二差到哪里,你们谁站出来告诉朕,是不是朕老糊涂,判断错了?
  大臣们当即冷汗嗖嗖地往下淌,这句话明摆着不是表面上的意思,而是含沙射影地警告他们私底下蝇营狗苟那些破事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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