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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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远的左腿越疼越狠,走路一瘸一拐,邵博闻想看他的伤势,可是双层棉裤加秋裤的阻力不容小觑,撸不上去。常远又不肯脱裤子,时间紧急,有命在就是幸运了。
  邵博闻觉得他走路太慢,就背着他往大部队那里跑。
  常远趴在他背上在夜风里问道:“你怎么来的那么巧?还知道对面就是我?”
  邵博闻心道我总不能说听得出你喘气的声音来吧,就说:“我准备翻过去的时候看见你的手了,怕吓到你,就在对面等了一会儿。”
  常远“哦”了一声,又问:“你之前去哪儿了?手机怎么关机了?”
  邵博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嗓音沉沉地说:“没电了,谢承说他饿断了腿,我就……出去给大家买宵夜去了。”
  他也是因为这个,才逃过了一劫。但是宵夜被他半道上又扔了,因为跑起来能快一点。
  常远心头大患的刚解,立刻陷入了新的忧虑,他想安慰一句“他们不会有事的”,却又感觉太过苍白,只好将脸紧贴在邵博闻脖子上,心想我拖了他的后腿。
  第122章
  来不及了!
  人力扎成的钢筋丛林在剧烈地摇晃,水泥碎块如乱石崩云,林帆猛然刹住这没有意义的飞奔,在惯性的作用下前蹿着将身体转了一圈,满目仓皇,让人心头滋生起一种阴冷逼人的负面情绪。
  林帆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死亡和危机总是比幸福快乐更能带来启发,一刹那就让他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点,那些他无意或刻意忘记的东西被震荡浮起,谁是最重要的人?哪些事最难以忘记?他得到过什么?又失去了哪些?
  谢承到底年轻,跑起来一马当先,可这年轻人善良,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别人,扭着上身回头声嘶力竭地吆喝,让大家快点跑。
  周绎感冒得正是时候,喷嚏鼻涕交替刷着存在感,露天里风又大,因此刚到下班的点就被邵博闻赶回去了,因此余震袭来的时候,他正饭也没吃地倒在宿舍睡大觉。
  林帆在兵荒马乱间跟谢承对上视线,被他眼底那种纯粹明亮的细芒所感染,心口猝然又热又痛,他不明白这么好的小伙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也许根本跨不过去的大风大浪,而自己又是做错了什么,才要遭遇这种噩运。
  怨恨忽然魔化了林帆的心,生活从来不曾如他所愿,他往前回顾,只记得坏人享福命长,好人清苦早夭。
  谢承又惊又怕,回头一看公司的重点保护技术对象林帆越跑越慢,登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平时就爱多管闲事,而林帆亦师亦友不是路人,于是他想也没想就打了个旋回来拽人。
  “走啊林哥!快!”
  林帆比较冷静也更消极,他目测了距离,拿准了没个十分八分钟的他们跑不出去,因此当即放弃了努力,准备听天由命,他都找好了犄角疙瘩准备过去缩成鹌鹑,可是谢承非要来拉他的手。
  林帆一愣,不妨被这个火苗一样耀眼的小伙子扯成了脚没离地的风筝,钢筋水泥在他眼里慢慢倒退,可前方的黑暗忽然异样,似乎在变形和倾斜,可是黑暗哪里会有形状?
  那一瞬的时间被拉长,林帆看着眼睛慢慢瞪成铜铃的谢承,那种似曾相识的绝望让他的脑筋铮然一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岁月一直在让他不停失去,野心、自信、兴趣、时间、希望,那些激励人心的东西慢慢都熄灭了,只剩一种平平无奇的、活着的惯性,他本来以为他会这样麻木地活到垂垂老矣,可这点混吃等死的追求也成了奢望。
  保护欲和不甘心让林帆的四肢忽然蓄满了爆发力,那瞬间他的视力、听力、嗅觉乃至智力都放大到了极致,目光里血丝荟萃、表情专注到空洞,似乎什么都在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林帆根本来不及理清他脑子里都闪过了些什么,身体就在潜意识的领导下开始行动,他突兀而粗鲁地用刚刚还在空中随身体晃动的右手搂住谢承,发力让他的额角青筋暴露,然后他箍着已然吓呆的谢承拼命朝核心筒的钢筋笼子拖去,他边跑边嘶吼:“过来!都过来!李炎……李炎别他妈跑了,来!!!”
  谢承被他拖了两步,跟着回过神来,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跑不了了,因为四周开始坍塌了。
  他生平第一次在生死边缘穿梭,害怕得直哆嗦,恐惧让他下意识去找最镇定的人依靠,可惜这次大佬不在这里,他焦灼了两秒,心情比垃圾场还复杂,他希望邵博闻在这里,他已经习惯了在老板带领下解决问题,可又特别庆幸他不在,那么温暖的人,你不希望生活伤害他。
  没有邵博闻,林帆很快成了逃窜大军里的主心骨,谢承挣扎着自己站好了,跟着林帆没头没脑地狂奔,林帆逢人就喊,可过来的人却不多。李炎倒是还算听话,只是他有些小农意识,逃命期间还不肯扔掉他的切割机,工具箱在屁股后头哗啦响。
  三人连滚带爬地跑到核心筒的钢筋骨架旁蹲下,坠块十分厉害,好在如今是冬天,衣服的防护作用比没有要强,林帆将棉服脱下来全裹在了头上,谢承和李炎有样学样,然后三人一起蹲在那里喊。
  不知道是他们画风清奇,还是坍落愈发剧烈,之前不听劝的工人们慢慢竟然折回来不少,一群人像锅贴似的围着核心筒惊慌失措,每个人眼里的其他人都是灰头土脸地绝望模样。
  这是一个奇妙而陌生的世界,本该成为日后人们踏足的建筑材料纷纷离岗,碎石不断落下,火星在黑暗里滋生又湮灭,钢筋扭曲成任意的形状,混凝土板折断、露筋,沙灰比毛毛雨还密集,共奏着一曲名为灾难的挽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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