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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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梁的惯例,接旨过后, 臣子应招待宣旨的内侍一顿茶饭,一是此时内侍并非内侍,而是天子的使者,应当礼敬;二是内侍久处深宫,淹通圣意,大臣可以借机奉送金银,攀扯关系。
  刘梦梁前来宣布的是荣升的好消息,按旧例,徐家便该拿出最好的茶饭诚意相待,谁知刘梦梁未等徐家太夫人安排,便先回绝了。
  “夜色已深,不必费心安排茶饭了,我只喝一盏清茶便回宫。”
  他这番考量极其细密,府上无男子,女眷出面招待一个内臣,于人于己都不方便,无人招待又显得怠慢,令主家为难,不如少坐片刻就回去。
  刘梦梁在堂上吃茶,随行的下人们便在廊下休息,自有管事奉上茶果点心,随意取用,此时夜阑人静,只闻得隔院别人家的喁喁私语,徐府上下却静的仿佛都已睡去。
  刘梦梁的侍从大多是宫中的小火者,也有在外蓄养的家奴,常在九成宫外刘氏的私邸听差,以备刘梦梁出宫后听用。宫中的小火者早已习惯彻夜坐更,而宫外的刘氏家奴却多半尚未清醒,正好借着片刻清闲打盹儿。
  只有一人未睡,眼眸清澈,望着灯火下朦胧的扶疏花木,若有所思。
  一个稍胖的小火者吃下一块花糕,打量着身边面生的家奴,虽压低声音,却也难以掩饰尖锐的嗓音:“你就是义父带回来的人?”
  这些追随刘梦梁的小火者多半认他为义父,这也是宫中风俗。
  那少年回头看向小火者,点点头,道:“是的,小公公。”
  这声小公公显然很受用,似他们这一级别的小火者是没资格被称为公公的。他刚要说什么,却听房里传来一个内臣的尖细声音:“夏师宜,公公让你进来说话。”
  小火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就是夏师宜,前些月义父带回来的人,那之后义父数日未曾回宫,回来便说有一只烈马亟待驯服,若不能驯服,断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如今看来,这个夏师宜不过是个寻常的、木讷的少年而已。
  只是这些话,他绝不敢说出来,义父看中的人,他们怎么能说不呢,何况这个人并不在宫里当差,又与他有什么利害冲突?何必自寻烦恼。
  夏师宜不知道刘梦梁要找自己做什么,反正他也想不出,干脆不想了,径直走推门入内,却还没忘记刘梦梁教自己的规矩——低头、弓腰、趋步前行,因为没依规矩行事,他曾被勒令在院中跪地掌嘴,类似的惩罚一直持续到他记下所有细节为止。
  那个人说,这叫玉不琢,不成器。
  正堂内,刘梦梁端坐席上,虽说是一品国公的府第,他却处之泰然,仿佛在自己的私宅中一样安闲,身边立着一位低头、弓腰的老年内臣,大概这就是刘梦梁口中的典范。
  夏师宜规规矩矩行了礼,心里却并不规矩,能让他真心行礼的,只有小姐一人,然而她从来不许他行这样的大礼,而是很和蔼、很亲善地对待他。
  余光看着一旁侍立的年老内侍,听说他曾是刘梦梁的上峰,以下克上,刘梦梁可以,有朝一日他也可以。
  垂目看着杯盏中浮尘的碧针,刘梦梁良久才将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灯影下,刘梦梁修饰得宜的面孔看起来年轻而漠然,就像凝滞住了时间。
  “回到故地,心情如何?”他问道。
  夏师宜没说话,其实他也大概猜到刘梦梁会说什么,沉吟片时才道:“回主子,短短数月,只觉物是人非。”
  刘梦梁微笑起来,道:“如果我让你选择,你可以现在就留下,或是随我离开,你会怎样?”
  夏师宜道:“回主子,小人不敢说。”
  刘梦梁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夏师宜道:“背弃旧主,是为忘恩;背弃新主,是为负义。小人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刘梦梁道:“你真是学乖了,我却不信你真能这样想。我命你回去见见父母亲人,你彻底想好后再来见我,到时是去是留,我再不干涉你。去吧,给你两刻钟的时间。”
  夏师宜知道刘梦梁从不对自己说皮里阳秋的话,便叩头告退了,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正堂内只剩下刘梦梁和年老内臣。年老内臣微微扬了扬下巴,不乏担忧地道:“您是在纵虎归山,万一他想留下……”
  刘梦梁道:“他若想留下,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他消失。他若真的选择跟我回去,那才是我能用、想用的人才。”
  年老内臣叹气道:“您何必执着于此人,他不过和您年少时有几分相似,却远没有您的沉着与谦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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