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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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且偷生、胆战心惊、负罪自责……种种心情折磨了他这些年,纵使朝中故旧保他富贵,他的心却日渐憔悴。
  谢令鸢起身退了几步,回头向几个监察卫道:“那这人先劳烦你们拘着了, 地窖里的东西也设法运回长安。”
  这事情既然被她知道了,就非使它大白于天下不可。
  因为她犹然记得在何太后的识海里,延祚四年那场飘摇簌簌的落雪,那高高的城墙下孤绝的背影,以及那永远阴霾无尽的天空。
  如果告诉太后那年的变故是阴谋,会不会有一片天空可以变得晴朗, 有一隅角落可以不那么压抑。
  监察卫听了她命令,看向主人。郦清悟虽不明她意,但没理由在别人面前拆她的台,就点点头。
  心下却觉得,带回长安问罪也没什么用,于这混乱世道而言,处置几个这样小人物,揭开几个过去很多年的真相,根本动摇不了什么,更改变不了这腐朽现状。
  一个罗睺上前翻拣粮袋,谢令鸢退回郦清悟身边,低声道:“我想,至少……太后会开心。其实说出真相,这就够了。”
  她会开心。就只为此。
  因为这是公道,因为真相终不会被泯灭,构陷此事的人终究要为他们的冷血自私付出代价。
  无论是活着背负的人,还是泉下故去的人,都终于得到了他们的公正。
  她笑了笑,郦清悟没有漏过朦胧火光下那一闪而逝的期切与愤慨。
  就这样就够了。还何太后和宋逸修一个公道,就是这么简单么?
  他看着罗睺收起粮袋,杨犒低着头默然,何贵妃怔怔出神,周遭都仿佛失却了声音,唯心底的万绪放大,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脑海中交织,有个念头如振聋发聩,不断回荡——
  你怎么就忘了,每下愈况?
  庄子说越往下走越能明白道理,其实这世上那么多事,也如谢令鸢说的那样,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从小出宫跟着高人修行,《知北游》也没少看,先圣千年前讲过道理,每下愈况,这道理多么浅显,可自己怎么就忘了,居然如今是因谢令鸢一语惊醒?
  改变天道也好,维系国运也好,他从前认为那是无形的大道,要铲除的是无形的痼疾,所以从未想过为景祐九年的事复仇,因为在大道面前,仿佛私人恩怨也微不足道了。
  却不曾想过,改变这样混乱的世道兴许也很简单,就如谢令鸢眼下做的,让每一个人得到应有的公正,洗刷英雄的冤屈污名,给忧国之人应有的敬仰,揭发世家的罪行,那浑浊终将沉淀,于是也就复有了清明。
  那一瞬想通了困扰他长久的事,他看谢令鸢的目光,忍不住有了一点点……敬仰……
  真正的高人是什么?真正的高人就是随便说句话,都能让人领悟到无穷的奥义……
  郦清悟,很欣慰。
  不愧是九星之首,保护着这样的女子,为其披荆斩棘、开拓道路,他的人生才仿佛晨星冉冉升起,充满了黎明的希望啊。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忠心。
  于是他在谢令鸢的命令后补了一句:“再去找找朔方郡前些年修的地方志,《货殖志》里都会附录榷场交割的账目。”
  因长期扔在地窖中,没有风吹雨淋,袋子上印的用于榷场交割的编号,依然清晰可见。再与当年的《货殖志》账目上交割入库的存档对应,证据确凿,就足以为当年事翻案。
  。
  监察卫照着吩咐收拾完,杨犒被他们带走,众人也爬出地窖。已是后半夜了,谢令鸢跪在地窖外,伸手抓住何贵妃,将她拉了上来,道:“若顺利的话,我们这两日便可以找到陛下了。”
  何贵妃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容色还是平静的,滴水不漏地回道:“那速回客栈吧,以免误了行程。”
  谢令鸢揣摩不出她的态度,直接问她也有故意之嫌,便不再提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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