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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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明贞注意到那酒肆,便进去问那老板要买最好的酒。老板说没酿了,转头拎给她另外两坛酒:“这酒虽烈,却甘醇,且不上头,喜欢就尝尝吧。你一个女子这种战乱时候还敢行走,也是个有胆子的,合我眼缘。”
  武明贞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笑了一下放下钱,提走了那两坛酒,临出门前问道:“既然是最好的酒,为什么不酿了?”
  她满以为是因战乱或丧亲一类,毕竟城中不少人家因此而萧条。
  冬日的阳光越过门棂照射进来,却没有什么温度,依旧人间冰冷。那老板站在阳光拂及不到的阴影里,沉默不言。
  武明贞以为等不到答案,便要跨出门,却忽然听身后那个声音苍凉,极轻地道:“因为英雄皆死。”
  那几个字轻飘飘的,仿佛是深秋打着旋落下的枯叶,透着几分疲惫不堪的腐朽,却又重重落在她心头,久不能忘怀。
  。
  英雄泪。
  萧怀瑾心神一顿,眼前忽然一片热潮。他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将那片热意逼回了眼眶内。
  他想,总有一天,他定要喝到这真正的酒。
  这样才真正不辜负已逝的人。
  屋子内一片安静,谢令鸢也将酒碗凑到嘴边,慢慢抿了几口。她其实极讨厌喝酒,以前只是无可奈何必须陪酒,今夜却心甘情愿。
  那酒的辛辣直刺入喉,她听到萧怀瑾的声音迟疑而柔软:“……他呢?”
  他?是指谁?
  谢令鸢向他睇去疑问的眼神,萧怀瑾犹豫了片刻,摇摇头:“算了,没什么。”
  萧怀瑾方才想到英雄泪,又想到了白婉仪。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索性将满腹心思都放在打仗上了。局势已经这样危困,也诚然分不出多余的心神。虽然难受得紧,却还是不得不坚强。
  继而由她的死,想到了二皇兄萧怀琸。便忍不住出声问起他。
  如果那人真的是二皇兄,那么他在城战时没有与自己相认,一来是情势危急,二来也有保护自己的心情吧。所以想要不动声色离开,也是他会做出的事。
  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萧怀瑾也一点不想在这狼狈时候,流着眼泪鼻涕喊哥哥。他不希望过去这么多年了,在二皇兄面前还是个哭得两百斤的孩子。
  所以,他要成功,他要胜利,在稳定并州的局势后,带着荣耀和成就去见那人——曾记否?当年在寒冬彻雪中等待你的孩子,当年在梦里听你嘱托的孩子,终于以自己的担当,守护住了山河。
  你记得他吗?你记得他吗?
  ********
  还有两日便是腊月初一,天际月亮又渐圆。
  这一夜里,朔方城外寂寂,只有草原孤狼对月长啸,寒霜千里。
  城内的军伍列阵,一丛丛汇集到瓮城西门处。这里城门地势偏高,整体处于易守难攻的状态,也是当时建城时考虑到这块山坡,挖了壕堑,特意作为西城门。
  萧怀瑾带的一万八千大军,从西城门出,是最不容易遭遇伏击,也是遇到意外状况时最易快速反击的地段。
  星幕高悬,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明晰。他骑在马上,在城门口盯着行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们的速度很慢,他看得清他们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慷慨的,凛然的,激切的,畏惧的,伤感的……他看得清他们的动作,看得清他们皮甲上修补过的刀痕。
  火把上火焰的跳动也很慢,城外狼群的嚎叫也很慢,一切似乎都放慢了。
  直到很久的后来,他回忆起这一夜,才想明白,那大概不是他们速度慢,而是,他的思绪太快了,以至于眼中看出去的一切都被拉长。
  一万八千大军很难在城内安置,如今一走而空,朔方就像一座空城,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了内城城门、瓮城城门。一道一道,伴随着落锁的声音,像是有力铿锵的送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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