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逢九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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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已擒住作祟妖邪,自然是要尽快回禀此处国君,以解除金光寺僧众的无妄之灾冤屈缠身,可不想悟空却没那么着急。
  寒冰链囚索住二妖,踉踉跄跄被赶着关了起来,而悟空则是不紧不慢抱着我回了厢房,又唤来住持,说是先给我治好脚上的伤。我连道不必如此,先是正事要紧。
  他根本不听我的,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却也不反驳,只是面色不虞,完全忽视了我的抗拒和催促。
  其实脚上的伤本就不重,不过是猝不及防落地时没站稳,崴了一下而已。悟空却言语恐吓,弄得那尚有几分医术的老和尚战战兢兢,看起来比门外的两个妖怪还要怕我这大徒弟。我心中无奈,只好安抚几番,这才让气氛不至于那么诡异。
  服了药汤,脚踝也缠上了纱巾,动弹不得。折腾一晚,我早就被困意侵扰,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脚上隐隐作痛,更是加重了这番疲倦。可不知为何,即使已经困到意识模糊,仍是无法完完全全沉入梦中,反倒有种身处朦胧幻境之感。
  ……可是佛宝舍利,究竟为何会在此处听闻其踪迹?祭赛国王并不是个明君,他能因为一桩冤案牵连全国僧人,可见心智。可既然国王不仁,又为何会得到舍利这样的宝物?这颗舍利是何处来的,为何存放在金光寺,又为何那九头驸马会设计血雨偷盗舍利,更甚者联合龙女窃取灵芝蕴养?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疑点,奈何我此刻行动不便,估摸着明日的朝君也去不了,倒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到清早再催着徒弟们去面圣。
  想来想去想了一大堆,越是分析就越是混乱,半梦半醒间,蓦地在眼前无端浮现出一抹猩红衣袂,似血泣诉,妖异非常,转眼间翩翩而去,连一角都捉不到,害我急得团团转,下意识追随上去,可它就像存心逗我玩似的,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摸到,偏就是不如我意。
  我起了恼意,不分三七二十一,仗着是在自己的梦里直接飞了起来,孜孜不倦追赶而上,直到那血红背影愈发地近,近到让我由衷升起一股极大的恐惧,可又不受自控地被吸引而去。
  他转过身来,锈铁色鬼魅面具覆于脸庞,滴滴猩红血珠沿着颌面坠落,晕在衣襟上,没入乌发中,洇于我指尖。一刹那似有锥心痛楚自骨髓百骸中渗透而出,缠着灵识啃咬吞噬,挣脱不得,呼救无用,连呻吟都被过分可怖的疼痛所覆盖。
  我咬着牙,软倒在他身下,凄然跪着,双手紧紧攥住那垂落的描金衣袖,绣线针脚密密麻麻,磨得指尖生疼。
  “求、你……”
  “哦?求我甚么?”
  那只滚烫的手掌按住我的,顺着指节一根一根掰起,最后全都收拢归到他掌中,他牵着我指骨,仔细捻按,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烧燎的痛楚顺着他的触碰而蔓延到了双手,我几乎抬不起来,只能任凭他意味不明地摩挲,我渐渐愈发口齿不清,到最后能够呢喃而出的只剩下了分不清含义的呓语。
  他抬起我下颌,赤色竖瞳缩成一道异样竖线,冷到极致。
  “不在这里,难不成……”
  他沉吟着,强行掰开了我因着忍痛而紧咬的齿关,轻车熟路挑开舌尖,直直地往喉咙深处寻去,逆呕的欲望顷刻间盖过痛感,不过也只是一瞬,我挣脱出清明的那一刻,正撞上他毫不掩饰的掠取探究视线,骨感的长指抵上会厌,又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向下探了分毫,依旧是一无所得。
  那双赤眸前所未有地冷了下去,像是往灼热的碳火中丢入一面破碎寒冰。
  他冷静地抽出手指,还沾有涎液的五指瞬间把住我脖颈,越收越紧。
  “妖丹呢?!”他问道,“你的妖丹呢?!”
  我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摇头,四肢都像灌入铅水,又沉又僵,仅存的神力不断自逸散而出,这具身体几近崩坏,我和他都对此十分清楚。
  “他们把你——”他的憎恨埋藏在话语中,随之戛然而止。
  我拼尽全力,勉强伸出一只手,按住他手腕,嘶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烧灼的咽喉中吐出:“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是、我身为…应该做到的。”
  “你疯了!”他怒目而视,仿佛我是被人夺了心智的傀儡,根本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一个修为散尽的废物!”
  “别担心我、师尊说过,肉身陨灭不算甚么,只要——”喉间腥甜满溢,几乎快要压制不住溃散的躯体,我能感知到搭在他身上的力道越发地轻,或许真如他所言,我将会成为一个失去天生躯体的游魂,或者别的甚么。
  但我不后悔,我从来不觉得后悔过。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须臾之间,他将我抱起,鬓边青丝垂落我额间,那对赤眸隐隐约约泛着异色。
  “我们去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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