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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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也先对使者不大恭敬,称朱家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使者这才说明他家主人亦是姓朱,且是太祖皇帝嫡长玄孙,即建文帝朱允炆之孙,远比明英宗朱祁镇、明景帝朱祁钰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也先不懂明朝历史。太监喜宁大致讲了明太祖朱元璋嫡长子朱标早逝,朱元璋遂按礼法将皇位传给朱标长子朱允炆,即建文皇帝。但明太祖第四子朱棣窥测皇位,妄称自己也是马皇后所生嫡子[1],发动靖难之役,以武力从建文帝手中夺取了皇位。其实朱棣只是庶子,根本没有继位资格。而当今大明皇帝朱祁钰生母更是明宣宗亲叔汉王朱高煦的侍妾,出身低贱,太上皇朱祁镇亦并非太后孙莼之子,而是地位卑微的宫人所生。当年喜宁亲兄长随内使喜安即因不小心露了口风,而被孙莼以诽谤罪名处死。
  也先听过喜宁的一番解释后,才知大明所谓的真命天子也是靠刀枪夺来的,而派来使者的朱公子在中原传统礼制上远比朱祁镇、朱祁钰更有资格做皇帝,大为高兴,当即同意与朱公子结盟。朱公子使者称已经在朝中笼络了许多文武大臣作为内应,边关亦有重将愿意为他所用。喜宁则告知他在宫中要害部门尚有不少亲信,可以为朱公子所用。
  吴瑾在帐外听到后,大为焦急,但不及细听起兵时间和计划,便发现巡逻卫士走了过来,只得走开。
  当夜,吴瑾设法逃出也先营地,赶去伯颜帖木儿营地,假扮是也先派来的使者,竟顺利见到了明英宗朱祁镇。吴瑾将偷听到的计划告诉了朱祁镇,甚至连喜宁称皇帝不是孙太后之子一事也未隐瞒,又预备带同朱祁镇一起逃走。朱祁镇尚未从被退位为太上皇的巨大失落中走出来,只一言不发。
  还是皇帝身边的锦衣卫校尉袁斌道:“瓦剌人看管皇上甚严,一起逃走极难。就算能逃出营地,瓦剌发现后亦会派重兵追赶。不如吴将军独自逃走,将也先和朱公子联盟的阴谋禀报朝廷,让他们及时提防。”
  吴瑾见朱祁镇也无异议,只得同意。拜别前,朱祁镇只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道:“一定要杀掉喜宁。”又命袁斌送给吴瑾一些财物,均是瓦剌人进献的,让他当作路上盘缠。
  吴瑾顺利出营,然走不多远即被巡逻队发现,一路追赶。他中了两箭,但策马狂奔之下,竟由此甩脱了追兵。
  吴氏祖孙三代均为大明戍边,吴瑾对九边防守状况极为熟悉。他在也先帐外听到朱公子使者称有诸多大臣与边关重将为佐助,虽不知真假,但为保险起见,仍未按照惯例去求助戍将,只装成普通百姓,由大同缺口入塞,独自赶往北京。
  他重伤在身,一路颠簸,几度昏倒,全靠顽强的意志力支持,直到快进北京时,才雇到了一辆大车,驰进城中吴府时,人已昏迷了过去。
  杨埙听完经过,当即笑道:“朱指挥不必如此忧心忡忡,那朱公子使者一定是夸大其词。”
  吴瑾口中的“朱公子”,一定跟绑架并陷害杨埙的是同一个人。他既因那张印有玺印的皱纸找上杨埙,表明他其实就是聘请裱褙匠人潘舍伪造凝命宝的主谋,那么他也一定不是真的建文帝太子朱文奎的后人,因为朱文奎的后人无须伪造凝命宝。既然这个人只是个冒牌货,最近还在用“皇统回归建文帝”之类的谣言制造舆论,不惜引起官方瞩目,又怎么会已经得到了朝中文武大臣和边关重将的支持呢?
  朱骥这才恍然大悟,道:“是了,朱公子果真取得那么多大臣支持的话,一定会暗中行事,好先发制人,出奇制胜,绝不会事先大肆声张。”
  杨埙笑道:“只有实力不够的人,才会虚张声势。况且那使者不夸大其词,怎么能取得瓦剌太师也先的武力支持?”
  朱骥道:“但喜宁原是宫中太监,且自幼进宫,时日不短,他称有亲信在朝中,怕是不假。”
  杨埙笑道:“喜宁只是个太监,他在宫中得势时,奉承他的人自然多。但这些人均是墙头草之辈,瓦剌军强势时,也许有人为后路着想,勉强与喜宁通气。而现今瓦剌兵败退出塞外,也先在蒙古部落中威信大大下降,霸主地位亦岌岌可危,谁还会理睬一个叛徒呢?不必理会喜宁的那套朝中有亲信的说辞。”
  朱骥因为事关重大,不敢擅断,先到兵部官署,将吴瑾之言禀报给兵部尚书于谦。于谦居然也是跟杨埙一样的看法,道:“朱公子使者和喜宁之语均不足为虑。而今京师人心尚未安定,不宜大张旗鼓地追捕叛贼,除非有真凭实据,不然不能随意捕人讯问,以免人心惶惶。”
  朱骥应了一声,出来兵部,正好遇到巡城御史邢宥。
  邢宥忙告道:“有人到兵马司认领了昨晚那具尸首。”
  朱骥忙问道:“认尸的人是谁?”邢宥道:“是观音寺的僧人。说是有无名施主托付他们来认领尸首,好好安葬。”
  朱骥闻言,与杨埙相视而笑。
  邢宥奇道:“怎么,你们二位已经知道了?”
  朱骥点了点头,道:“那朱公子老巢应该就在观音寺一带,我已经派了人手监视,但目下还需要证据。邢御史,我们分头行事,我和杨埙去趟东厂,你点齐一队人马,在东城兵马司等我。”
  那新升任百户的逯杲极为能干,早已带人将神机营军士方大明捕获,见朱骥进来,忙奉上一个钱袋,告道:“这便是之前那人交给方大明的东西,下官曾亲眼见过,里面全是金子。”
  杨埙惊叫了一声,道:“全是金子吗?似乎不少啊。这么大手笔,只为买通方大明陷害我吗?”
  朱骥也不打开,只略微掂量了一下,便将钱袋递还给逯杲,命他回去后上交库房,又问道:“方大明人呢?”
  逯杲道:“吊在东厂大狱的刑房中。”又告道,“下官派手下偷袭方大明后,随即用药迷晕了他。他不知道是我们锦衣卫捉了他,也不知道目下他人在东厂。”
  朱骥点点头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来到刑房,果见方大明被剥了铠甲戎服,只穿着贴身内衣,反吊在梁下。他眼睛蒙上了厚厚的黑布,口也被破布塞住,只“呜呜”挣扎着。
  朱骥正待上前盘问,杨埙拉住他,低声道:“让我来试试。”
  朱骥微一踌躇,即点头同意。杨埙走过去,伸手挖出方大明口中麻布,粗着嗓子问道:“你是叫方大明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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