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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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姨娘梳着秀气的鬟髻,髻边只插了两朵素雅绢花,莹白素净的一张小脸,灯光下楚楚动人。她拎起长及脚踝的月白色莲绫披风,袅袅婷婷跨过门槛进来,先给姜采青福身见了礼,才恭谨地开口道:“奴婢见过青娘子,打扰娘子歇息了。”
  “挨门住着,怎的还那么多礼。”姜采青微微一笑,指着面前凳子叫她坐,一边问道:“秋棠晚间来找我,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奴婢方才去见六爷了,回来路过,见青娘子房里还亮着灯,知道您还没睡,便进来找您说说话儿。奴婢听说六爷他们明日就打算走了,奴婢心中思念夫人,这阵子给夫人手抄了两本经书祈福,怕明早赶不上,一时情急,便擅自跑去求见六爷,请六爷将经书转交给夫人了。”
  姜采青不禁瞥了一眼魏妈妈,看吧,人家这理由多充分,孝心多充足。那魏妈妈自从棠姨娘进来,便端正立在一旁,这会子眼观鼻鼻关心,也没给什么反应。
  “奴婢一时心切,行动自专,还请青娘子勿怪。”
  棠姨娘和菊姨娘是那种典型的“大家奴”,会说话,礼数多,姜采青便道:“有你对夫人这份心,难得的。”
  棠姨娘略坐了坐,便说不耽误姜采青歇息,起身后退两步出去了。她一走,魏妈妈就不悦地说道:“这秋棠定然有什么幺蛾子。她原先在裴家,只是府里的二等丫鬟,根本没近身伺候过夫人的,如今却把思念夫人挂在嘴上,做这样子给谁看?这贱婢横竖是不安分,娘子需得防着些。”
  要说魏妈妈和棠姨娘毕竟旧相识,偏偏这魏妈妈总是不喜欢棠姨娘。姜采青琢磨着,除了厌恶秋棠不安分,两人原先在裴家只怕没什么好交情。
  “这事情……魏妈妈可好去探探六爷的口风?”
  “这——”魏妈妈面有难色,“六爷必定不会做那样苟且之事,再说六爷性情大气豪爽,从来不喜欢那些隐晦的心眼子,老奴一个下人,怎好去问他?”
  不安分……姜采青心里琢磨着这三个字,年轻貌美的小寡妇,不安分似乎才是合乎常理,只是这棠姨娘的行事格外叫人不放心,闹出事总归不好。她这样的一个美人儿,真不该关在这后院守寡了。
  “哎,今晚实在吃太多了。”听腻了秋棠的事情,姜采青转移话题,心下却暗暗决定,对这位棠姨娘,必得尽快想个稳妥的法子解决了。
  坐的久了,摸摸肚子,怎觉得好像更撑了呢!中午就没少吃,真心后悔晚上吃太多了,还都是难消化的肉食。以前在现代,她也是个口号减肥族,说不上胖,却也不算瘦,大约就是经常喊着“明天晚上不吃饭减肥”的那种。她起身在屋里走动一圈,又开始默默发誓明天晚上一定管住嘴,再不敢多吃了。
  她这样子,简直叫魏妈妈无语了,魏妈妈这个年纪,跟在张氏夫人身边久了,便信奉吃饭只吃七分饱,眼前看她这番作为,真有些鄙夷又好笑,见姜采青揉着肚子不舒坦的样子,魏妈妈便转身出去,没多会功夫端着个细磁白碗回来。
  “老奴给娘子煮了汤,喝了行气消滞,您不妨试试。”
  “什么汤?”姜采青接过来,立刻就闻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萝卜。她看着碗里的白水,轻轻啜了一小口,果然是没油没盐的萝卜水,不由说道:“周姨娘不是说人参畏莱菔吗?我晚间还喝了参汤的。”
  “娘子信你的银瓶姐姐,那就别喝。”魏妈妈没好气地说,她瞟了花罗一眼,忽然问道:“花罗,你信不信我会害你家娘子?”
  花罗刚倒了热水给姜采青泡脚,闻言抬头看看魏妈妈,再看一眼姜采青要笑不笑的表情,很老实地摇了摇头。魏妈妈便又追问道:“那你信我还是信你家周姨娘?”
  花罗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看魏妈妈,摇摇头说:“我信我家青娘子。”
  “噗——”姜采青嘴里喝着汤呢,忍不住扑哧一笑,魏妈妈不禁也失笑,对姜采青说道:“这丫头,果然叫你养熟了。”
  人参畏莱菔,只说萝卜会解了人参的药性,两样同吃却也害不了人,姜采青喝着那萝卜水,觉着还挺滋润,便索性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也没先去问魏妈妈,魏妈妈今晚有话,不问她也会说,不是吗?
  “可是,娘子用了人参再喝萝卜汤,真能行吗?”花罗却有些担忧地问。
  “喝碗萝卜汤,她今晚才好早些克化了积食。”魏妈妈道,“娘子这几个月来,容易口苦上火,晚上有时失眠难入睡,还不就是那参汤闹的。一天两顿参汤,午饭还要有旁的补汤,脾胃积滞,加上今晚又吃了些肉食,可不就积食难消了么。明日要有人问起老奴大晚上煮萝卜汤,就说我自己喝的。萝卜汤这东西,夫人隔三差五总会喝一碗,没坏处的。”
  魏妈妈顿了顿,见花罗惊讶的神色,叹道:“老奴今日还专门问了时郎中,他说娘子气滞火旺,怕是参茸大补之物用多了,因此他用了益气清火的药。人参是好东西,娘子原先身体羸弱,用些自然好,可再好的东西,也不能整天吃,何况人参这样大补之物!并且这孕妇本来就容易内火虚旺,参茸之类的东西不是不能用,一日两顿却不行的。老奴说句不当讲的,娘子这样补下去,怕是生产时候难顺当了。”
  “那……周姨娘她……她是不懂吧?这几天还亲自去厨房,看着给娘子炖汤熬药呢。”花罗惊讶地看看姜采青,忙道:“娘子,果真这样,往后这参汤咱可不能喝了。”
  “周姨娘真会不懂?”姜采青已经嗅到了些阴谋的味道,脑子里某个疑惑的关节,似乎有冲关打通的感觉了。她坐直身子,放下汤碗说道,“你们记得吗?绿绨那件事,周姨娘自己说去前院书房找《神农本草经》看,前几日好像又去书房拿了本什么内经,一个整天唠叨什么药性十三.反十九畏的人,真会不懂吗?可是——”她迟疑地顿了顿,“我只是不明白,周姨娘害我做什么?她明明十分重视这个孩子,处处体贴入微,整日关心我的饮食起居,实在不像是假的。”
  智者近妖,大善近伪,姜采青相处以来,并不觉得周姨娘是什么大善的圣人,一个人忽然对一个本来陌生的人太好,全方位的好,好的叫人别扭,本来就让人不安了。并且周姨娘对待旁人完全说不上善良,对绿绨,对柳妈妈,还有对绛绢和秋棠等等等,姜采青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会全无防备。
  可这些日子下来,却也没发现周姨娘哪里想要对她不利。再说,周姨娘跟其他几位年轻姨娘不同,跟绿绨也不同,姨娘之中她年纪最长,如今年过三十,比绫姨娘还大两岁,对古代女人来说已经是大妈级别,改嫁个好男人怕也不容易了,因此她需要张家,她需要这孩子,她没理由害人啊。
  并且她是良妾,也没有身契在张家,要改嫁也不用姜采青点头,再说有张家在,她就算改嫁也能体面些,她害人实在不划算的。
  “娘子且想想,妇人生产凶险,若是娘子生产时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会归谁抚养?”魏妈妈嗤笑一声道,“体弱病人尚有虚不受补的,孕妇这样一天两顿参汤大补,整日鱼肉荤腥地养着,等到孩子足月生产,母体难保怕是一定的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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