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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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随手掼入黄沙之中的银枪,被移过西边的烈日曝晒,射出一道夺目的光晕,晃得霍珩脑袋微晕。
  他总算知道,陆规河为何说,这个女人不是西厥那种头脑简单的人物了。
  花氏之事,满朝上下无人不知,先帝错判冤案,将两朝太师花藉施大辟之刑,花家被金吾卫抄家那日,时为光禄大夫的花昼因为反抗被就地正法,连着花家几个儿子也被一并斩杀,只留下几个伶仃的女子,被发卖入胡玉楼。后来花家那几个女眷的事旁人便不知道了,只知道花眠在胡玉楼梳拢之夜时,被当时权倾朝野的奸佞傅君集买回了府中。
  花家一家蒙冤受难,便是傅君集暗中推动,伪造假证促成的,那时人人都说,花眠难逃魔掌,傅君集必会凌.辱这可怜的女子。
  结果没过两年,花眠忽然一纸状书告到了皇帝面前,连带着这几年她忍辱负重在傅君集身边收集来的,傅君集谋反篡位、构陷忠良的证据,一并上达天听。
  证据确凿,花藉确属无辜,当今陛下当即为花氏一门翻案洗冤,将傅君集打入死牢,赐鸩酒与其饮下。
  皇帝本是想,傅君集一世奸雄,欲让其死得体面一些,谁知将尸首押出午门之后,全长安百姓出动,激愤唾骂这为非作歹的大奸臣,傅君集下葬入殓之时,尸首已经狼狈不堪了。
  可以说,若无花眠,轮不到长安百姓有出这口恶气的机会。
  傅君集是奸佞,但对霍珩竟还意外不错,霍珩虽然唾弃傅逆,但在张掖听得他的死讯,心中却百感莫名,没甚么出了一口恶气的松快之感,反而隐隐感到有些遗憾。
  霍珩道:“这么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女人,能在傅君集身边游走两年全身而退,心思之缜密令人发寒,她今年多少岁了?”
  陆规河笑道:“说来,比将军您还小了两岁呢。”
  长安城中与花眠年岁相当的少年俊杰不少,但偏偏,舅舅就相中了他。
  霍珩将脸上的汗珠一手抹去,冷脸站起了身来,右掌扣住枪一拽,银枪便落入了掌中,他转身朝营帐走去。
  这个女人,多智近妖,留在枕畔,再过得两年他还有命在?
  霍珩将面颊上沁出的大滴汗珠尽数抹去,在帐篷里胡乱捡了条沾满了沙子的热毛巾揩拭着脸。这里只有最简陋的陈设,最严酷的生存环境,朝不保夕,饔飧不继,她知难而退最好,不能,他吓也要把她吓回去。
  第2章
  霍珩的舅舅,在他还是太子时,便对霍珩宠爱有加。因为年岁上只差了七岁,霍珩在牙牙学语时,对这个舅舅向来以哥哥相称,后来是在被嘉宁长公主以棍棒教育,涕泗横流之中悲剧地改口过来的。
  所以霍珩想不到,皇帝舅舅做事狠绝起来时,竟然让一只公鸡替他拜了高堂!
  想霍珩能徒手揍死饿虎,力能扛鼎,实打实地军功赫赫,虎威振振,没想到临了竟让一只花尾巴大公鸡做了代表。不消说他了,霍珩甚至想到喜堂上母亲泛绿的脸色。
  将军很抑郁,在自个儿军帐里一坐便是小半宿,倒夜壶的耿六拨开帘子朝里偷觑几眼,昏黄的油灯底下,一道漆黑岿然的身影,挨着行军床闷闷地杵着。
  耿六蹑手蹑脚地蹿了进来,拿了夜壶要跑,霍珩忽然回头朝他瞪了眼,耿六顿时心脏停止搏动,脸色发白。
  他苦着脸道:“将军,深夜了,该入眠了。”
  霍珩的枪搁在兵器架上,银光微烁,耿六眼神发晕,不敢多看。
  “爷有点事找你们哥儿几个办。”
  耿六一听,登即竖起了长耳朵,“将军吩咐!”
  军营里闲散时,霍珩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但转战大漠时,诸人同卧起,袍泽情谊深厚,更像是兄弟一般,耿六知道霍珩有难处,也乐意为其分忧。
  霍珩蹙着两道修长的墨眉,“打听一下那妇人的车到了哪儿,你找几个人暗地里劫道,将她给我捆了。”
  “这——”耿六长长地抽了一口浊气,眼如铜铃,“将军,这可是陛下亲自赐的婚!”
  霍珩不耐地起身,“你怕甚么?出了事本将军会对你们置之不理?自然有人替你们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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