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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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珩吐了口气,掉转马头,带着寥落的几人朝城南去。
  嘉宁长公主正于南城隅等他,听说霍珩回来,人已快到了,一阵风似的带着人扑了过去,霍珩才下马,便被热情的母亲抱了满怀,嘉宁长公主痛哭道:“珩啊我的儿!”
  幼年时母亲对他极为溺爱,他习武受了不少伤,最初手里因握枪持剑起了茧子,都是母亲流着泪夜里在烛火下替他挑,也几乎不肯让他独身出远门,身边无人照料她会昼夜寝食难安,如今他说走便是两年不归,想必是把母亲吓坏了。
  因此霍珩虽然尴尬地受着来自四方不忍卒看的眼神,却只能讪讪笑了几声,不能推开。
  嘉宁长公主将他的肩膀都哭湿了大半,才终于恢复了公主仪容,勉强站起来,朝霍珩打量了去,登时又受了惊,破涕为笑地朝身后婢女绿环道:“这块黑炭头是我的儿?”
  霍珩一怔,来自母亲嫌弃的目光便又扫到了他身上,“我儿这两年晒得——边地很苦吧?回来了就好,瞧,我们玉儿幼时通体雪白,多么漂亮的小娃娃,谁人见了不想亲得走不动道儿,如今也……”
  “母亲!”他瞪大了眼睛。
  他并不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小时候“通体雪白”的往事。
  “是,母亲不说了,来,咱们回家,母亲给你做了你最爱的芙蓉奶白酪。”说着她一臂挽住了霍珩的胳膊,歇着他往那辆车架华丽、马匹肥骏的马车走去,边走边道,“你皇帝舅舅和外祖母也常常念叨你,说当年不该同意让你出京,你这孩子不念家,就连间壁的小陆也知道一年回来那么一两次,你倒好,扔下你娘跑得没影儿,家书也不捎一封回来,我若是不给你写信,你是从来不主动给家里留书的。”
  霍珩才知道母亲有多念着他,不禁面露愧色,“是孩儿的错,让娘担忧了。”
  嘉宁长公主取了腰间同她裳服一色的绛色绢子擦拭去泪痕,笑道:“难得回来,不说这了,来,上车。”
  她将霍珩一把送上了车,霍珩一路风尘仆仆归来,加之又病了一场,人有些疲惫,也不再讲究虚礼了,自己抬脚迈上了马车,坐了进去。
  嘉宁长公主上车,将手拿给霍珩,霍珩恭恭敬敬地扶了过来,刘滟君抬起脚踩上了车轩,正笑着要上车,忽然眉心凝住,那手也僵住了,她蹙眉朝身后忘了过去。
  除却霍珩带着的几个人,再没有别人了,她不禁脸色郁郁,问道:“花眠呢?”
  本以为母亲应早已忘了花眠的,霍珩心想连搪塞都不必了,倒省了不少功夫,至少在回家之前不必闹得满城皆知,未曾想人还没上车,刘滟君便立时想起了她。
  刘滟君神色冷了下来,“如今你回来,这么大的日子她都不来见她婆母,问个安么?当初那老公鸡到底是代你拜了堂还是代她成了亲,我这儿媳妇娶回来还不如没有!家里那只鸡还晓得五更打鸣给主人问安,儿媳妇竟连面都见不着。大功臣我这长公主请不动了是怎么!”
  母亲越说越说离谱,霍珩有些怔住。
  刘滟君又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登时没好气地将手抽了回来,“我方才便见着了,你额头上撞了个包,你老实说,是那女人给你脸色看了,打你了?”
  霍珩拿指头碰了碰额头青紫之处,过了这么多日了仍有压痛感,可想而知当初那妇人踹他那脚使了多大劲儿。
  刘滟君愈发不愉,“花眠去了何处?”
  霍珩忙道:“她回霍府了,我与爹快三年不见了,让她代我先去——”觑母亲脸色,仍如两年前一般,提到父亲她便目露凶光冷冷哂笑了起来,于是将后头的“尽孝”二字识趣地吞了。
  他父亲霍维棠出身木匠世家,是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琴匠,只要有上好的原木料,他做的一把琴能卖出百金之价。霍维棠噬琴如痴,当年霍珩即将出征时,霍维棠听人说在琅琊发现了上好的桐木,都是百年古树,霍维棠闻之果然大喜,同妻儿半个字都没有,连夜里便背着行囊出了西京,致使父子这一别便是三年。
  嘉宁长公主念子,时常便有家书送到军营里来。
  但这两年来,他父亲从没有留过一封书信,仿佛忘了还有这儿子一般。
  刘滟君站上了马车,居高俯瞰下来,面色无比阴凉,“好啊,你孝顺,我今日不说你了,启程!”
  她一矮身,钻入了车中,霍珩忙狗腿地递枕头和薄毯给母亲,刘滟君一手拾起一样,将毯子抖开披在腿上,抱着软枕斜睨着霍珩。儿子出门在外久了,一身皮肤晒得黑黝,倒也算不得太黑,只是比起原来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终究是不中看了些,大魏尚美,男子也好涂脂抹粉,霍珩这过于英武和硬朗的长相本来不受追捧,是因为皮肤天生雪白,像极了她,幼年时才能惹来不少疼爱,如今晒成了黑皮猴儿,以后同花眠退了婚,还有哪家的女孩儿敢要?
  马车渐渐走动了起来。
  霍珩见车中备着一盏茶,正巧渴了,端过来倒了一盏,捧于掌中啜饮。
  刘滟君忽然想到当初托常银瑞送到霍珩手里的密信,蹙了蹙眉,望着儿子这颇有几分心虚,不住闪烁的眼眸,心头猛然生出不好的念头。
  “你,童子身还在不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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