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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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她忽又想起什么。跑出了书房,来到了更衣室,翻到她今天背过的包。她将里面的两份文件呈递到了傅承林手里,并说:“我跟你讲一件事,你答应我,不要骂我蠢。”
  她踌躇着,静候他回应。
  他反问道:“我骂过你蠢么?”
  当前这一刻,他不知为何回忆起大学时代,姜锦年独自坐在花坛的座位上,一边凄惨地哭泣,一边哽咽着说:“因为我情商低我才那么凶的,我害怕被人欺负。可他们还是来欺负我。”
  他短暂地走了个神,只听姜锦年忿忿不平道:“当年你仗着自己智商高,做题快,竞赛水平强,你经常和梁枞说我进步空间大,又和我说,梁枞应该锻炼逻辑思辨能力。你总是这样。”
  傅承林诡辩道:“我没有嫌你笨。我对你寄予厚望,盼着你成长。”
  姜锦年道:“不要用那种比我大了二十岁的语气和我说话,你只比我大了八个月而已。我出生的时候,你也睡在婴儿床里。”
  傅承林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这话说得挺聪明。”他打开手中的文件,逐条地仔细审视——他好认真啊,值得学习!姜锦年心道。
  在他开口之前,姜锦年连忙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讲出来了。她生怕自己讲慢一些,就会被他嘲弄或奚落。他平静如常地听完她的叙述,又问了几个问题,倒是真的冷笑一声。他手上只有那张文件的原稿,差一点捏皱了纸张,好在他及时把东西放下来,握着扶手,提醒道:“你今天辞职,陶学义不在公司。过几天他一定会联系你,我教你怎么回答他。”
  姜锦年顺从地点头。
  她说:“我在想,工作上接触的那些人里,是不是只有你不会故意害我?”
  “不完全是故意害你,”傅承林替她开解道,“利益相关,有人倾向于自保,牺牲别人。”
  他见她打了哈欠,摸摸她的头发,道:“回去睡觉吧。”她往他怀里一趴,蹭了两下,这才要走,而她脱身之前,又听他提起:“后天我母亲出狱,我得去接她。朝阳区准备了一套房子,她不愿意住在我这儿……”停顿少顷,他说:“她想见你。”
  *
  姜锦年决定要和傅承林一起接他母亲出狱。
  或许是因为,进监狱不光彩,出监狱也不光彩,那天傅承林比平时更低调。他换了一辆标致普通的车,只带了助理和姜锦年,拎着一些东西,在监狱门口等了一会儿。
  仲春时节,花朵开得繁盛,一路上的樱花树纷飞迷离,而城郊那边的监狱却荒凉又凄清,高墙大院围成的世界像个谜团,里面是何种面貌?姜锦年连一丁点都瞧不见。她只能想象着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场景,填补着她的视力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问傅承林:“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小声:“脾气好吗?”
  他肯定道:“好。”
  仅此而已。
  姜锦年也不确定他是在敷衍呢,还是言简意赅地说出了真相。她为了缓解忐忑之情,在手机上查看了一下今天股市的开盘情况,忽然,傅承林的助理在她背后轻轻地咳嗽,使她警醒地抬起头——那是她第一次和傅承林的母亲打照面。
  周围一刹那间,彻底安静了。风仍在飘荡,显得寂冷,而傅承林的母亲仿佛一位探亲远归的老人,鬓发花白,皱纹突兀,双目向外凸出,眼球底部泛黄……姜锦年蓦地想起傅承林的继母——继母和母亲的对比之强烈,让姜锦年百感交集。
  姜锦年无话可说。
  她打了个招呼:“婆婆好。”
  那位婆婆点头,笑了笑,朝她缓步走近。
  这时姜锦年又觉得,傅承林的母亲很有风姿和仪态。姜锦年心跳飞快,傅承林握住她的手,简短地介绍了她的身份——我的妻子,他这样说。
  姜锦年幻想中的母子抱头痛哭,涕泪横流的景象并未出现。而且,傅承林和他的母亲明显有些生疏,两人始终是我问你答,从未聊起一句敏感话题——譬如,你在监狱里过得如何?你的公司经营状态如何?等等,都没有。
  她的婆婆上车了,坐在后座。
  助理原本要和婆婆并排,姜锦年却把助理引到了前面。而傅承林已经步入驾驶位,来不及了,姜锦年只好挨着她的婆婆坐下,这比小时候老师家访还令她不自在。不是因为她不想和婆婆相处,而是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傅承林那种八面玲珑的交际型人才,在他母亲这儿都如此内敛拘谨,更何况是姜锦年呢?姜锦年祖传的陌生人恐惧症和社交障碍都隐约有了复苏的迹象。
  汽车启动了,天气尚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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