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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长用手支着下巴,表情凝重。
  林貽敏感觉到喉咙间涌上一阵又一阵的酸楚,但仍继续说:「只有我的姑姑和她的家人愿意收留我、对我好,我很感激他们,不过我的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让我无法相信他们是因为爱我才对我好,他们又不是我的父母,他们只是亲戚……我很可笑吧?他们明明是很好的人,我却无法发自内心去相信……」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后悔了,除了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外,她也不奢望会有人了解她的处境与内心。因为听她诉过苦的人总认为她想太多,自寻烦恼。
  「我可以理解。我的外甥也有类似的情况,你们这个年代的青少年烦恼比起以前多好多。」店长摇摇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林貽敏手里握的小叉子匡噹落至桌面,巨大的声响引来多数人的侧目。店长说自己能理解,这令林貽敏受宠若惊,她感觉得出来,对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她们也许是同类人也说不定。
  「小心点。」店长拾起叉子擦了擦,然后递还给她。「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林貽敏抬头看墙上的时鐘,諮询的时间只剩下两分鐘,她是喜欢听故事,但对于听不完的故事就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可以放心,故事我会说完,不会因为时间到就只讲一半。」店长彷彿看穿她的顾忌,如此说。
  见林貽敏点头,店长开始说起自己的故事──
  一些说不清的复杂缘由,让她和大她十岁的姊姊一起被送进孤儿院,那年,她一岁多,她的姊姊十一岁。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渐渐能够察觉到照顾自己的阿姨以及志工姊姊们并不是真心对她好,甚至还曾经听到有人说要不是因为学校有规定要多少的服务时数才能毕业,谁要来这种地方照顾这些没人要的屁孩。
  有些脾气比较暴躁的阿姨还会对孤儿院的小孩动手动脚,她也曾经没犯任何错误,只因为照顾她的那位阿姨和丈夫吵架,就把气出在她身上,最后是她的姊姊替她挡下那些捶打。
  当然,还是有那些对小孩很友善的叔叔和阿姨存在,只是在她的小小心灵中早看多了暴力、自私、鄙夷,对她而言,那些和善的人不过是还没表露出自己的本性罢了。
  她再也不会相信其他人。除了大她十岁的姊姊。
  她们的恶梦从姊姊十八岁那结婚、出社会的那一年结束。
  有了稳定的金钱来源,她能做的事情比起以前待在孤儿院多了好多好多,她也向同学谎称她的姊姊和姊夫是她的父母,避免自己的处境而遭受霸凌。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她十五岁那年全变了调。那一年,姊夫和她的姊姊大吵一架后离家,从此音讯全无。
  她的姊姊在那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神经质,过往的自卑感也全部表露无遗,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她的姊姊在自己孩子身上加诸庞大的期待以及要求,连她这个妹妹也不放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渐渐地,她注意到姊姊的孩子,那天真可爱的外甥笑容变少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觉得快要被姊姊激进的做法逼出病来……
  高三那年,她第一次下定决心要离开从小到大跟自己形影不离的姊姊身边。到外县市还不够,她想要完全脱离姊姊的控制,毅然决然申请国外的学校,也幸运录取。
  她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还在读国小的外甥,趁着某一天他去上学不在家的时候,提着行李远赴国外。
  直到现在,她仍对自己的外甥怀有很深的罪恶感。就连她这个快要满十八岁的半个成年人都承受不了了,她竟然留下还在就读国小的他独自面对她那有心理疾病的姊姊。
  她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在国外求学期间,她费了一番努力才勇敢打开心房,了解到人与人之间的关係并不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那么不堪,她交了不少朋友,也曾经交过男朋友。她在这个世界找到了爱。
  毕业后,她决定回到家乡,帮助那些无依无靠、有烦恼的人,尤其是她的外甥。
  店长起身去装了一杯水,走回来的时候,林貽敏说:「所以你要我相信我的表妹和她的妈妈是真心在对我好?」
  店长摇头。「我没有要你相信,你必须自己发自内心去相信才行,不然你永远感受不到他人的爱。我很幸运,遇到了让我打开心房的朋友,你的亲戚就像是我的那些朋友,而最后要不要打开心房接受她们,端看你自己愿不愿意鼓起勇气跨出去。没有人帮得了你。」
  林貽敏盯着已经告罄的空杯子,静默不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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